多亏了这一劝,否则刘某只怕也像那几起绑架案中的女主人一样,早已命归黄泉。就在戚经理刚刚下楼准备去报案时,绑匪的电话打来了。他说自己已经到了刘某宿舍楼的对面,让她下去接他。刘某庆幸在这之前,已经将9岁的儿子送走。在楼下,刘某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中年男人,他果然像丈夫在电话中所说的那样,留一撇十分显眼的小胡子。在后来的描述中,刘某很不解地对警察说,那个小胡子一看见她就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手。这一细节令警察震动,他们由此知道,这一次遇上了强手。
就在刘某在自己家中与绑匪讨价还价时,西市公安分局刑警已经来到了30幢楼下。他们是8点45分接到戚经理的报案电话的,放下电话后刑警大队大队长王万成立即指挥秦敏带人前往,因为此前西市分局已经成功地侦破过多起绑架案,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秦敏过去,完全可以摆平。这时的王万成还不可能知道,他这次遇上的,是一个嗜血成性、身负多条命案的在在逃人员,而这个看似平常的绑架案,在几天后会发展成一个震惊全国的大案。
秦敏走后刚刚3分钟,戚经理的电话又来了。这次他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情况:绑匪手里有枪。王万成一听,头皮一麻,顾不上等队里的车子,提上枪带上中队长桑祥庆,跳上一辆出租车就走。
进了省安装设备公司宿舍大院,秦敏早已等在那里,让他松一口气的是,受害人家属刘某借口出来借钱,已摆脱了绑匪的控制,此时正和公安们站在一起。
听了刘某的叙述,特别是听刘某说绑匪扬言自己是杀过人的人,曾掏出枪来威胁她的时候,王万成深感情况要比原先想象的严重和复杂。他迅速布控,把几名侦查员撒到几个楼梯口,自己又贴上去,对绑匪所处的409室的情况作了实地侦查。还好刘某已经出来,否则真是不堪设想。根据刘某的回忆,绑匪几次与她通话,都用的是公用电话,因此判断他没有手机,趁着绑匪还没发现公安的行动,王万成果断地令人剪断了刘某家中的电话。
是放出来跟,还是围在室内打?王万成一时无法决定。绑匪手中有枪,一旦放出来,跟踪失败,不仅直接威胁到人质的安全,而且可能危及人民群众的生命。请示市局,市局杜明克副局长在综合分析了各种情况后,果断拍板:围捕!110大队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各个出口。
于是,发生了本文开头的一幕。这时绑匪从朝北的窗口探出头来,看院子里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公安民警,他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只怕是要栽到合肥公安手里了。
或者“死猪不怕开水烫”或者满口谎言。内查外调,明知是假也得查。全体公安连轴转、所有的营救方案同时启动,仍然无法找到人质的下落。
被抬进104医院抢救的绑匪,在手术台上“哇哇”乱叫,拒不说出人质藏在哪儿。
王万成只得一面加紧审讯,一面把自己的人撒出去,围绕被绑架者殷建华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殷建华开着一家电器发展有限公司,自任总经理,平时生意上往来的人员很多,背景很复杂,一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下午2点左右,躺在急救床上的小胡子绑匪突然自称叶伟明,浙江江山人,但祖籍却是河北唐山,1976年大地震中,父母双亡。他自幼流落江湖,四海为家,后来被一个江山老头所收养。他还自称到过青藏高原,偷猎过藏羚羊。这次是和一个河南固始人名叫姚龙的,一起到合肥实施绑架的,同行的还有两个陌生人,叫不出名字,人质已被这两个人带往河南,具体藏在哪儿,他也说不清。
后来通过调查,当然证实了他所说的纯粹是一派谎言!当晚9时27分,中市警方在一家小旅馆里查到一个名叫“叶伟明”的在此登记住宿过,家庭住址系浙江江山,估计就是那个小胡子绑匪。全体办案人员均感振奋,以为看到了一线曙光。但不久浙江方面就打来电话,告知当地查无此人。案子破掉之后,才知道绑匪身上有十几个这样的假身份证。
至此,合肥警方才知绑匪交代的情况十分模糊,根本没有可信度。于是集中力量对刘某住宅进行监控,同时对殷建华所有的关系人进行调查。24日上午,小胡子绑匪又突然称其同伙将在长江饭店门口与他接头取款,警方立即进行了严密的部署,但直到中午,仍然没有见到接头人。
与此同时,市局指挥中心高速运转,将受害人的照片分发各分局,由东市、中市、高新、公交等公安分局统一联合行动,在新火车站、西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及各个出城路口设卡盘查,希望能够发现绑匪和受害人的行踪。而这边,小胡子绑匪则手术床上胡吹海侃,一会儿说桐城话,一会儿说河南话,一会儿说浙江话,一会儿又说四川话,和公安打起了马虎眼。在接下来的两天中,他或是胡言乱语,扯得不着边际,或是拉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无论你问什么,他都给你来个一言不发。
案子毫无进展。
人质在双岗发现,殷建华惨死于铁笼之中。让警方大吃一惊的是,此屋的大冰柜里还藏着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这样残忍的绑架杀人案全国罕见,整个现场惨不忍睹。
人质的尸体是在合肥双岗发现的,当时,王万成正带着他的一班人马在河南。因为在绑匪的口袋里搜出从河南固始到合肥的汽车票,所以抱着一线希望,他们押着绑匪在固始一带,指认他胡编乱造的人质关押地。一接到这边发现尸体的电话,立即连夜往回赶。
这是7月27日晚大约8点钟,那天合肥的天气特别炎热,双岗虹桥小学恢复楼209室门内不断散发出的一阵阵强烈的恶臭,引起了周围住户的警惕,于是向警方报案。打开门后,尸臭熏天。朝南的主卧室里,放着一个高约0.5米、长约1.5米的铁笼子,笼内一具仰卧的男尸,双腿弯曲,双手紧绑,面目黝黑,白齿森森,已经高度腐败。很快就弄清了这具男尸即是失踪5天的殷建华。让警方大吃一惊的是,靠北的小房间里有一个大冰柜,里面冷藏着一具身份不明的男尸,已经冻结。
询问房主,得知房子是6月底租出去的,租房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留一撇小胡子。与他同来的是一个妆扮入时的年轻女郎,二人自称夫妻,浙江人。经辨认照片,租房的男人正是被警方捕获的绑匪,那个女人则不知去向。现在人质已死,活口却还没有撬开,一想到这一点,王万成就分外愤怒,所以车到合肥虽然已经接近凌晨2点,仍然不肯休息,连夜对绑匪进行审讯。
结果仅仅两个小时后,7月28日凌晨4时30分,即撬开了绑匪的嘴巴。绑匪真实姓名法子英,1964年生,江西九江人。与他同行的女郎真名劳荣枝,比他小10岁,也是九江人。1981年,法子英因抢劫罪被判刑8年,出来后在九江黑道上名声大燥。人送外号“法老七”。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已经离婚的法子英认识了才19岁的劳荣枝。不久,二人就浪迹天涯,开始了他们的罪恶之旅。
1999年6月21日,法子英带着劳荣枝来到合肥,分别以叶伟明、沈林秋的假身份证在一家小旅馆住下。6月29日,双岗虹桥小学恢复楼吴家刚贴出出租房屋的告示,两人便以月租金500元的价格将房子租下来。在以往他们共同实施的绑架案中,曾出现过人质脱逃的情况,吸取这一教训,在双岗住下后,他们即一同到白水坝附近的一家焊接铺,焊了一个铁笼子,准备用它来囚禁人质。劳荣枝还特地配备了一个传呼机。当这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颇有几分姿色的劳荣枝即来到三九天都大厦的歌舞厅坐台,以物色绑架对象。殷建华就是这时出现的。
出现在歌舞厅的殷建华是出手阔绰,一副腰缠万贯的样子,高档的软壳中华烟到处乱散,张口就自称是某公司大老板。因此劳荣枝一眼就瞄上了他。这一天是7月15日,距离那个黑色星期四,还有7天。为了吊这位新来的坐台小姐的胃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殷建华再见到劳荣枝仍大吹特吹,声称自己手里有花不完的钱。这无疑加快了自己走向死亡的步伐。7月22日上午10时20分,劳荣枝打殷建华的传呼,约他到双岗自己的出租房去玩,殷建华兴冲冲赶到,一进门,就被法子英用刀抵住了脖子。接着,又被劳用铁丝捆住双手,塞进大铁笼子里。殷建华知道自己被绑架了,问:你们要多少钱?给你20万行不行?法子英没吭声,只冷冷地看着他。殷建华以为他嫌少,连忙喊:30万!30万你们把我放了。死到临头,这个风流男人还在吹牛。
这时的法子英才开口说话了,他说你说过的话要兑现,要是你到时候没有30万块钱给我,我就把你给杀了。
殷建华不相信。但法子英什么也没说,带上劳荣枝就走了。不一会儿,两人弄回一台旧冰柜。殷建华不知他们弄一台旧冰柜干什么,法子英安置好冰柜,又出去一趟,回来后,带进一个手拿木工工具的人。这是法子英在六安路口谎称自己要修门窗,随意找的一个小木匠。那小木匠一进门,就看见了锁在铁笼子里的殷建华,慌忙夺路而逃,却在阳台上被心毒手狠的法子英一刀刺倒,紧接着又是一刀砍在脖子上,几乎把头砍掉下来。然后,法子英和劳荣枝两人抬着,将尸体塞进刚买来不久的旧冰柜。这一切都是当着殷建华的面做的,其目的就是让殷看看他们的胆量。铁笼中的殷建华,目睹这一幕,早已吓瘫了,连说:我给你3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