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嫁女摆酒席百桌，政商拜年豪车堵巷，为高官老乡做面子工程，今日工业园成烂尾工程，曾经仕途坦荡的原宁波市长卢子跃近日落马。他也是2016年全国两会闭幕后，中纪委打掉的第一个副省级老虎。3月31日，《法制晚报》对其仕途进行了盘点。

卢子跃 资料图

3月16日上午，中纪委网站发出消息，浙江省宁波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子跃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

3月25日，据中组部有关负责人证实，卢子跃涉嫌严重违纪，中央已决定免去其领导职务，现正按程序办理。

《法制晚报》记者日前在浙江宁波、丽水、永康三地采访了解到，在卢子跃3月16日被中纪委正式对外宣布调查之前，坊间便已有所传闻。

据卢子跃老家永康市芝英街道堰头村村监会监督主任胡有深透露，2月末的一天，他听到卢子跃被调查的消息后，随即联系其在该村担任村支书的亲属卢子标，却发现电话无法接通，到目前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另有村民爆料称，以前逢年过节，官商扎堆为卢子跃母亲拜年祝寿，豪车排长队堵得巷道水泄不通；卢子跃在2012年大力推行的丽缙五金科技产业园占地千余亩，到目前开发不足十分之一，致使桑田荒芜、山林被毁、石基裸露，动迁户得不到有效安置。

发迹

铁匠家庭出生 退伍后入仕途

3月28日下午，永康市芝英街道堰头村，村民老胡在家门口的自来水龙头前洗衣服，时不时地朝斜对面的一幢三层住宅楼望去。只见大门紧锁，门两边的迎春对联依然鲜艳，只是横幅已不知去向。

“将近半个月未见到84岁的陈老太太了。”老胡对法晚记者说。

据其介绍，卢子跃的父母曾在年轻时到江西省开翻砂厂、铸造铁器，以此养活卢子跃兄妹六人。直到后来，卢子跃大哥、二哥子承父业，生产制造破碎机、切割机等，使得整个家庭条件越来越富足殷实。

排行老三的卢子跃在退伍后于1979年参加工作，先后担任永康县棠溪公社人武部部长、乡党委书记，之后官至永康县风景旅游管理局副局长、方岩区区长、区委书记、永康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在永康官场爬坡近20年。

升迁

用市里资金修县道 为高官老乡做面子工程

“如果说卢子跃前20年的官场生涯是默默无闻，那么，世纪之交的2001年，成了他火箭提拔的分水岭。这个提拔他的贵人，是当时刚刚担任浙江省委组织部长的斯鑫良。”浙江省政协一名官员向法晚记者透露。

据公开资料显示，1950年出生于东阳县的斯鑫良与卢子跃同为金华市老乡。斯鑫良于1969年至1972年下乡插队，后进入东阳虎鹿供销社工作，直到1989年11月以东阳县委副书记身份离开老家，到相距数十公里的浦江县任县委书记。10年后，斯鑫良在湖州担任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此时，卢子跃成为其东阳老家的市长。

“和别的村庄集资修路不同，我们虎鹿镇领诀村的路是直接由市里投资建设的，这也是当时的市长卢子跃来我村调研后拍板的，虽然我们不靠省道，但是在县道上修了站点，通了班车。不得不说，卢子跃看上的是比他更高官职的斯鑫良。”虎鹿镇的一名退休干部如是说。

除了为斯鑫良老家做足面子工程，卢子跃也公开向斯鑫良行贿。记者发现，一名在浙江工作多年的媒体人士通过实名认证微博发帖爆料称，卢子跃涉嫌向斯鑫良行贿，且涉嫌收受某企业主给予的位于上海市中心的一套房产。

值得一提的是，在2008年4月30日的《丽水日报》上，头版登载着浙江省委组织部相关负责人宣读有关卢子跃为丽水市委副书记、代市长的人事任命，称其思想政治素质好，组织观念和大局意识强，考虑问题有一定的前瞻性；并称其党务和行政领导工作经验丰富，处事果断干练。希望其担任丽水市长后，能够认真履行其职责，发挥聪明才智，把丽水的工作深入推进，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和嘱托。

堰头村祠堂老人活动中心牌楼上面刻有卢子跃的题字摄

落马

女儿嫁富商之子摆百桌酒席 “伯乐”被查情绪低落

2010年1月，时年60岁的斯鑫良退居二线，转任浙江省政协副主席、党组副书记，仍保持着与卢子跃的公开往来。

丽水市政协网站上的资料显示，2011年5月4日，斯鑫良带领省政协专项集体民主监督调研组来丽水市，就“十二五”规划启动年有关工作进行专题监督调研，时任丽水市委书记的卢子跃等市领导全程陪同。

照片中，斯鑫良和卢子跃身穿深灰色夹克衫，未拉拉链，露出白衬衫，春风得意、满面笑容地行走在建筑工地上。

视察过后，卢子跃还代表丽水市委市政府向斯鑫良作了工作汇报。

2015年2月16日，中央纪委宣布浙江省政协原党组副书记、副主席斯鑫良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同年6月19日通报调查结果：斯鑫良严重违反廉洁自律规定，收受礼金；严重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由他人出资安排打高尔夫球；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在干部选拔任用、企业经营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巨额贿赂；严重违反社会主义道德，与他人通奸。其中，受贿问题涉嫌犯罪。

来自宁波某媒体的人士称，“自斯鑫良被调查后，卢子跃郁郁寡欢。除了正常的公务接访活动，他不再喜欢出入其他场合，甚至一度让媒体不要将他的头像刊登在报纸上。在一些政务活动上，他也刻意保持了低调，拿着秘书起草好的材料照本宣科念稿子。”

该名媒体人士还称，卢子跃在穿着打扮上也刻意朴素起来，几乎未看到他在公开场合穿西服打领带，更多时候身着一件黑色夹克衫出席政务活动，头发也不再油光黑亮。

浙江省政协一名官员向法晚记者透露，2013年，卢子跃女儿嫁给了当地富商的儿子，当时在杭州宴请宾客置办酒席达百余桌，与卢子跃平日有来往的部分官员出席了此次婚宴。

往昔

政商豪车塞满巷 争相为其母亲拜寿

对于上述媒体人士的说法，卢子跃在永康老家的邻居吴大妈也有着相似的感受。

在她的印象中，以前逢年过节，巷子都被来往于卢子跃家的豪车堵得水泄不通。“方圆百余公里的官员还有商人，都会扎堆来给卢子跃母亲拜年祝寿，驾驶的都是崭新的豪车，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拎出一大堆礼品。直到最近两三年，不知是何原因，估计是怕对自己名声不好吧，卢子跃及其兄妹选择将母亲接到海南过年，这样才没有了以往那种车水马龙、争相拜年的景象。”

法制晚报记者注意到，就在卢子跃老家的围墙后面，有一个数百平方米的小公园，中间是广场，有各类体育健身器材，两侧石柱上矗立着雕有花纹的石狮；外围是绿化带，树木林立，花草绽放。另有一块两三米宽的大石头上有“憩园”两个红漆大字，落款为“卢子跃”的繁体字公章。

对此，堰头村村监会监督主任胡有深称，这是卢子跃在台州临海任市委书记时，台州商人出资捐建的绿地公园。具体投了多少资，他表示当时不分管村务账目，不太清楚。

在堰头村小学校门、村祠堂牌坊、村委礼堂及村公交巴士站等场所，记者均看到了卢子跃的亲笔题字。

卢子跃写的壶镇“乐业大桥”几个大字

在村礼堂广场有关卢氏先祖的宣传展板里，记者看到了对其先祖的介绍，还称卢子跃是堰头村后世子孙的最好的榜样。

“我们村能够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卢子跃的功成名就，很重要的一点是他的亲属卢子标担任村支书多年。”村民夏姨如此告诉记者。她称，卢子标长期在外面开办公司做生意，村民一年到头很难见到他一次。更多时候，他通过电话遥控指挥村委会其他工作人员帮他处理村务。

堰头村村监会监督主任胡有深称，今年2月末的一天，他听到卢子跃被调查的消息后，随即联系村支书卢子标，却发现其电话无法接通，到目前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法制晚报记者也多次拨打卢子标电话，同样无法接通。

劣迹

主抓工业园工程烂尾 家属被指获利千万

卢子跃亲属所圈下的丽缙五金科技工业园区120亩土地，时至今日只建起了一小幢厂房，

其他均处于荒废闲置状态

采访中，老胡向记者报料，卢子跃的亲属在其担任丽水市委书记期间，在当地开发房地产，圈地卖钱。这一说法得到了丽水市缙云县壶镇村民的证实。

该镇胡宅口村担任了多年村长的胡亮（化名）称，2012年，在未得到村民代表大会集体表决的情况下，镇政府用以前的村民会议记录做假账，强行以坡地43200元每亩的价格，外加27500元的安置费，一次性征收胡宅口村、大山村及苍山村三个自然村共千余亩土地，建立丽水市长卢子跃主抓的丽缙五金科技产业园区。

“这千余亩土地，其中有120亩地被卢子跃亲属低价收购，再以高价转手卖出，获利千万元，但是却坑苦了整个工业园区，招商项目很难得到落实，截至目前建厂开发不足一成。”胡亮称。

法晚记者翻阅《丽水日报》时留意到，卢子跃曾于2012年多次前往丽缙五金科技产业园区视察调研，强调要坚持土地开发利用与切实保护耕地并重，“低丘缓坡开发利用的宗旨本身就是要求在有效保护耕地的前提下确保社会经济的发展。要坚持宜林则林、宜农则农、宜工则工、宜建则建的原则，进行科学开发，不能盲目追求工业用地。”

卢子跃同时还表示，在征迁过程中，要科学制定征迁与补偿政策，在合法合理的前提下，确保群众利益。要及时公开各种信息，保证各项工作公平公正，不可亲疏有别。要加强矛盾摸底化解，把问题解决在萌芽状态。

然而在实地调查中，记者却发现，42平方公里的工业园只有不足十家五金研发制造企业入驻，一些车间时断时续地开工，空气中传来阵阵恶臭味；稍近的建筑工地上偶有推土机作业及大卡车运送沙石等建筑材料；稍远的坡地上杂草丛生、一片荒芜；远处的山林正面被毁，裸露着光秃秃的石基，只有背面的树林如鬼剃头般顽强地生长着。

“脚下的这块荒坡地三四年前还是很肥沃的桑田，郁郁葱葱的桑叶被采购，加工成丝绸织品远销国内外。”村民李进华如此哀叹道。

就卢子跃亲属在丽缙五金产业园区涉嫌圈地一事，其永康老家堰头村村监会监督主任胡有深称，他此前也听到这一传闻，但不确定其真实性。

落马

被中纪委调查 承诺安置房至今未建成

值得一提的是，向卢子跃汇报五金产业园项目建设情况的时任缙云县委书记孔海龙，后来兼任丽缙五金科技产业园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这一职务。2015年4月15日，孔海龙于温州市副市长（副厅级）的职位上被浙江省纪委调查；同年5月20日，孔海龙被浙江省人民检察院以涉嫌受贿犯罪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

2016年2月2日，浙江省检察院侦查终结，移送杭州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起诉书指控：被告人孔海龙利用其担任浙江省缙云县县长、县委书记、温州市副市长的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依法应当以受贿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作为从我们村走出去的副省部级高官，卢子跃并没有太大的官架子。他见了我们这些村干部总是热切地称呼为地方父母官，并教导我们一定要正直清廉，全心全意为村民服务、为群众解忧，却想不到他自己摔下马来，令人唏嘘的同时也引人反思。”堰头村村监会监督主任胡有深说。

同样是在2012年8月，刚刚调研完丽缙五金产业园区的卢子跃，在《丽水日报》头版上发表了以《干净干事 能干实事》为题的署名文章。其这样评述道，“要常修为政之德、常怀律己之心、常思贪欲之害；时刻算好‘利益账、法纪账、良心账’，经常反思自己的思想，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既要做到‘身子干净、手脚干净’，以自己的模范带头作用去抓班子、带队伍、干事业；又要做到‘思想干净、心灵干净’，怀着干净的动机和目的去干事，正确地运用权力来造福人民，使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经得起历史和人民的检验。”

与此同时，卢子跃还强调要自觉从自身做起，从各单位、部门的廉洁自律做起，自觉接受监督，让老百姓通过你做“什么事”来判断你当的是“什么官”，通过你“怎么做事”来鉴别你“为谁做官”。此外要加强对下属、家人和亲友的约束，确保所在单位和分管工作范围内没有违纪违规的事情发生。

回转眼下，当卢子跃被中纪委调查的消息传到缙云县壶镇时，该镇群众对他亲笔题写的“乐业大桥”几个大字及所承诺的至今未建成的安置房，似乎也有了自己的理解与判断。

卢子跃简历

调任宁波市长前 曾任浙江副省长

官方简历显示，卢子跃，男，汉族，1962年3月生，浙江永康人。1979年11月参加工作，1982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中央党校大学学历，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

现任浙江省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宁波市委副书记、市人民政府市长、党组书记。

法晚记者注意到，他曾任东阳市委副书记、代市长，东阳市委副书记、市长。

2002年1月调任义乌市委副书记、市长职务。

随后他还任兰溪市委书记、台州市委常委、秘书长、丽水市委副书记、市人民政府党组书记、丽水市委书记。

2013年1月，卢子跃升任浙江省人民政府副省长、党组成员，还兼任丽水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

2014年1月任宁波市委副书记、市人民政府市长、党组书记。由于宁波是我国15个副省级城市之一，因此从浙江副省长到宁波市长应该算平调。

（文/张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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